原标题:深观察|“消费降级”不过是渲染焦虑的话术
“消费升级”似乎成了眼下流行词。在不少人看来,吃着涪陵榨菜,喝着二锅头,出门共享单车,购物拼多多……这些自身或身边人的生活细节,映射出的问题无一不是,因为口袋瘪了,老百姓不得不购买和消费那些低价商品,节俭度日。
支撑消费降级的数据很多,比如涪陵榨菜和生产二锅头的顺鑫农业利润大涨、股价暴增,社会消费品零售总额增速创15年新低,等等。
但这些都只是片面的真相,很多例子可以轻松反驳。像进口水果车厘子,早就从奢侈品变成了大众水果。另外,中国牛油果的进口数量,也从2011年的3.18万公斤暴涨到1500万公斤。消费降级的中国人,却越来爱吃价格更高的进口水果了?
当然榨菜和牛油果的主要消费群体,未必是同一拨人,所以数据会失真,无法反应出不同阶层的真实消费变化。吃榨菜、喝二锅头,如果这些消费行为更多由中产完成,解读为消费降级还算准确,但是如果行为主体是底层,考虑到涪陵榨菜、二锅头也是知名品牌,说消费降级反而是无视底层开始追求大品牌的事实。
实际上随着互联网下沉,很多原来不在主流人群视野内的消费行为,开始被大家关注。就好比在拼多多崛起之前,一个收入尚可的都市白领,可能不会关心比自己低收入者在淘宝上买了什么。但是拼多多崛起后局面不同了,它更多是廉价商品的集散地,而这种集中展示更便于被观察到。同样的例子还有快手,庞大的农村用户量,说明低收入群体同样是主流人群。
对这部分人来说,电商下沉导致购物更加便利,当然是消费升级。只是这种升级,在中高收入群体的视野中,会造成一种全社会更爱廉价商品的错觉。所以,所谓消费降级,更多还是一种有阶层隔阂的视障,它源于消费行为的城乡结构差异。
或者可以说,掌握话语权的中产群体并没有意识到,中国的阶层结构还是金字塔形,而非橄榄形,如果要对中国人的消费行为进行升降级的宏观归纳,那么考量对象应该是低收入人群,而不能是中产自己的认知。
即便对中高收入者来说,追求物美价廉的诉求,未必会随着消费能力提高而过时。买得起豪车的人,未必会在卫生纸消费上挥金如土;这两年优衣库和名创优品的火热,也说明在基础性日用品上,人们还是会追求性价比。如此偏好谈不上降级,别说不同收入阶层,哪怕同一个人,衣食住行不同的消费品类,也会有不同的性价比考虑。
当然,整体性的消费降级并非不可能发生。比如比较典型的“口红效应”——经济不景气时,人们购买廉价消费品口红的动力会增加。但目前的证据尚不能证明,中国人正在消费降级。即便存在消费降级,也只是部分消费品类、局部人群的降级。
那么为什么大家会将消费降级挂在嘴边?一种解释是,受现实生存压力的挤压。这两年,中产焦虑的说法很火,消费降级其实只是换了个概念而已。在住房、教育、医疗三大项上,哪怕收入殷实的中产,随时可能被打回原形,这意味着消费升级很不稳固。举个例子,前段时间有关长租公寓的讨论,很多人提到中国的租售比低,但中国的租房收入比相当高,这种压顶而至的焦虑感,会驱使人们放大局部性消费降级,把它理解为普遍现象,为压力的释放提供出口。
所以,消费降级更多还是种话术,和中产焦虑一样,它有些矫情的成分,但更多还是源于生存挤压和相对剥夺感。要让人们真实感受到消费在随着经济发展而升级,经济红利就得公平地惠及各个群体。比如最近正在调节的个税,就理当向工薪阶层进一步倾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