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父亲
文/刘滨怀
这是一张70多年前的照片,是父亲生前的最爱之一,它一直放在父亲珍藏的一本大红相册里,相册的扉页上,有一行刚劲的小楷字:“在毛泽东的旗帜下前进”,落款是1951年,这是父亲的提字。父亲一生南北转战,多次搬家,弃物无数,唯有两本红色的影集,始终带在身边。这两本影集里,既有他的战友,也记录了他革命的足迹。
照片中后排左5为我父亲
我的父亲刘奇是独生子,1928年6月出生于山西省赵城县登临村(今属洪洞)一个殷实的家庭,家中有水田20余亩,旱地40多亩,祖父36岁时才生下父亲,所以家里把他奉为掌上明珠。生活优越,无忧无虑,少时家里送他读书,可他崇尚英雄,偏爱习武。1936年红军东征,父亲的表哥参加了红军,给父亲埋下了革命的种子。1938年,日寇全面侵华,进入山西,父亲的两个堂兄亦先后参加牺盟会和八路军,那时父亲年幼,无奈只能跟随家人逃难。但国仇家难,已经燃起了父亲的报国热情。1939年父亲的表哥牺牲,1942年,父亲的二堂兄也在反扫荡中牺牲,而且不知身首何处,这更加激发了父亲的报仇欲望。父亲几次偷着去参军,都被家人追了回来。
1943年9月,父亲终于避开着家人,偷偷跑到山西霍山投身革命,历任交通员,区队长等职,1947年,父亲在山西降南县任武委会主任时,带头参军,在陈赓领导的太岳军区新兵补充营任教导员;1949年父亲又随军南下,参加了解放大西南的战役。
1952年初秋,父亲所部从重庆奉调哈尔滨,组建中国人民解放军军事工程学院,当时每人只配备2斤重的薄被,不承想刚到哈尔滨,就突遇1尺厚的大雪,那时哈尔滨南岗的院址还是一片荒芜的野草甸子,他们只能露宿在简易的帐蓬里,一夜之间大部分人被冻伤,从此父亲就与冻疮结缘。可是,一年后,他们就在那片不毛之地,建成了当时中国最好的大学。
1954年父亲赴昆明招生,当时火车只能开到长沙,从湘西经贵州再到昆明,一路都是崇山峻岭,羊肠小道,荒无人烟,父亲骑着毛驴,风尘跋涉,风餐露宿,忍受着梅雨和蚊虫历经一个多月,圆满完成招生任务。
1962年,父亲从哈军工调入国防科委总字727部队,先后任研究室书记,组织部书记,全身心的投入到祖国的国防科技建设中,经常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终至积劳成疾,但父亲带领的团队,年年都被评为“四好连队”。
我们和父亲在一起的时间很短,58年父亲动员母亲回乡参加社会主义建设,我出生时,父亲都没在身边。第一次见父亲是在1962年春节后,母亲带我和哥哥去哈尔滨探亲,我们从山西的洪洞出发,经太原、北京两次中转,坐了三天四夜的火车才到了目的地。当时最深的印像就是冰天雪地,厚厚的积雪,几乎淹没3岁的我。父亲工作脱不开身,部队派他的战友去接我们,深夜待父亲去战友家接我们时,我已经睡着了。1962年底父亲调到北京工作,我们全家在北京团聚,可是父亲依然忙碌,每天凌晨4、5点就去上班,待他回家时我已经睡梦中。
我们对父亲的战斗经历知之甚少,只是在他留下的兵役证上,记载着1946年在支北庄战斗中与敌激战7昼夜。
看过父亲档案的人,都对父亲充满敬意,我中学毕业,征兵政审,参加政审的老师回来对我说,你父亲真了不起,档案我看了一天,他的经历足够可以写一本书,可惜了。熟悉父亲的人,对父亲多有敬佩,1985年我调入中软,一天公司总经理把我叫去,指着办公桌上厚厚的一摞简历对我说,你看这么多人都想调进来,我都没同意,为什么同意你调过来,你父亲是我老领导,能力很强,可惜走的太早了。可惜的是父亲的档案,我始终也没见过。我了解的事迹只能是凤毛麟角。
父亲没有给我们留下任何物质财富,但是,他带给我们的英雄情结,却成为我一生的动力。父亲走时,留下了两本红色的影集,那里记载着他革命的足迹。正是他们的默默奉献和不懈努力,才铸就了共和国今天的坚强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