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委书记“自曝家丑” 山东江苏力推新旧动能转换
石英婧，陈茂利
“我们经济有这么大体量，但为什么很多产品还要去全球买？高端产品还不能在江苏都买到？这证明我们的发展在结构上还不能满足人民群众不断提升的各种要求。江苏如果继续保持速度为先，必将掉队。” 3月6日，在十三届全国人大一次会议江苏代表团开放日现场，全国人大代表、江苏省委书记娄勤俭向包括《中国经营报》记者在内的诸多媒体说。此外，就江苏本身而言，也存在着区域、城乡发展不平衡的问题，亟须通过高质量的发展来解决。
娄勤俭敢于“自曝家丑”，直面江苏经济存在的短板获得了在场代表们的点赞。实际上，娄勤俭并不是第一位敢于直面“家丑”的省委书记。
就在同日，山东代表团，全国人大代表、山东省委书记刘家义表示，“山东虽然经济总量很大，但是人口多，平均下来，人均GDP并不高，但能耗却很高，就人均GDP与经济总量之间的差距而言，也是山东必须正视的问题。”
事实上，在今年2月22日山东省全面展开新旧动能转换重大工程动员大会上，刘家义历数了山东发展的诸多短板，坦言“山东这个曾经的标兵渐行渐远，追兵越来越近，竞争态势逼人。”也因为“自曝家丑”，刘家义摇身一变成为“网红书记”。
两个经济大省的掌舵人，勇于自揭短板，经济发展急于“换挡”，释放了怎么样的信号？
“省委书记‘自曝家丑’，应该说在全省上下震动很大，用一句话说就是振聋发聩。事实上，这正是实事求是的工作作风。”山东省政协委员、山东财经大学当代金融研究所所长陈华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居安思危自揭短板
今年1月10日，国务院批复了山东《新旧动能转换综合试验区建设总体方案》，这是党的十九大之后国务院批复的首个区域性国家发展战略，也是我国第一个以新旧动能转换为主题的区域发展战略。
“力争一年全面起势、三年初见成效、五年取得突破、十年塑成优势，逐步形成新动能主导经济发展的新格局。”山东省委书记刘家义给山东新旧动能转换描绘出初步的蓝图。
“习近平总书记曾对山东提出要求——山东要在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历史进程中走在前列。与此同时，还要扛起动能转换‘试验田’‘主攻手’大旗的重任。”刘家义说，对照标杆和目标，山东亟须加快新旧动能转换，实现高质量发展。
事实上，江苏的任务与山东相似。“习近平总书记要求江苏提前全面建成小康社会。”娄勤俭说，江苏率先全面建成小康社会，从静态的指标来看，在速度上江苏已经达到了这个指标体系。但是放到世界的范围来比，江苏是否算国际公认的小康社会，这是一个沉甸甸的责任。“同时中央要江苏为全国高质量发展探路。”所以，娄勤俭认为，新旧动能转换是江苏高质量发展的必然选择。
“江苏经济发展快、体量大，但快有快的难处。”娄勤俭说，发展快，积累的矛盾和问题就比较多，所以要探索发展、创新发展、引领发展。
“解决问题首先是暴露问题，敢于暴露问题就能解决问题。只要中国重视经济发展，很多问题都会解决的。”谈及省委书记“自曝家丑”，海信集团董事长周厚健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
“我觉得是一个很好的信号，先要求实，以人民为中心，实事求是，包括习总书记下山东团组讲的要务实，不要大跃进，也不要隐瞒事实，要量力而行。所以要对现实了解清楚，没有了解清楚，就没有未来，这是最基本的。” 对于省委书记自曝经济发展的短板，全国人大代表、联泓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郑月明在人民大会堂一楼大厅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
在陈华看来，“也只有面对我们的不足，勇于面对经济社会发展中遇到的短板与困难，才能迎头赶上。”
事实上，2017年，山东省地区生产总值(GDP)突破7万亿元，位居全国第三，仅次于广东和江苏。事实上，自1979年以来，山东GDP总量在全国从未跌出过前三名。
尽管地区生产总值自1979年以来保持前三，但是山东与广东、江苏在经济总量、公共预算收入、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方面的差距越来越大。
刘家义算了一笔账，“经济总量，山东与广东的差距由2008年的5860亿元扩大到2017年1.72万亿元；与江苏的差距由50亿元扩大到1.32万亿元。一般公共预算收入，山东与广东的差距由2008年的约1350亿元扩大到2017年的约5200亿元，与江苏的差距由约770亿元扩大到约2100亿元。城乡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差距也呈现继续扩大之势。
俗语说“家丑不可外扬”，然而这位居安思危的省委书记却细数山东发展诸多短板，“产业结构不优，新动能成长不快，发展活力不足，经济效益不高，拉低了山东的区域竞争优势，从某种程度上讲，我们陷入了由别人追着跑到追着别人跑的尴尬境地。”
“我省主营业务收入排前列的轻工、化工、机械、纺织、冶金多为资源型产业，能源原材料产业占40%以上，而广东、江苏两省第一大行业均为计算机通信制造业；全国互联网企业百强我省只有2家，排名都在60名以后，滴滴打车、支付宝、微信红包等具有超前引领作用的创新模式，都没原创在山东。”刘家义表示。
“去旧换新”转换驱动力
“综合试验区建设，重中之重是提升产业层次、优化产业结构、实现转型升级。”刘家义表示。事实上，山东形成的资源型、重化型产业结构，产业层次低、质量效益差、污染排放重一直是山东和刘家义的心头之痛。
“潍坊滨海新区正在筹划成立一个100多亿元的新旧动能转换的化工产业基金，通过打通上下游，拉长产业链，提高价值链。”陈华告诉记者。
他一步讲述，“未来计划培养五家左右的上市公司。效益比较好的、治理结构规范的可以独立上市，规模小的装入上市公司，这样通过市场化的手段，利用100多亿元的新旧动能转换基金的能动作用，通过上下游的兼并重组，促进潍坊滨海新区化工产业的整体转型升级。这样就可以达到大的做强、小的做精的目的，也就实现了新旧动能转换。”
而娄勤俭则强调，高质量发展是一个系统化工程，其中最核心的是创新驱动，最主要的是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最迫切的是建设综合交通运输体系。江苏厚实的经济基础、丰富的科教人才资源、良好的市场环境以及创新创业的企业家精神，已为高质量发展集聚了强大势能。
谈及新旧动能转换对于企业发展的影响，全国人大代表、东明石化集团董事局主席李湘平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石油化工在新旧动能转换中应该是主力之一。”
“现在我们能源加工企业发展到一定的规模，由于国内的成品油市场增速放缓，表现为产品的结构性过剩。这个结构性过剩表现燃料性成品油过剩，但是其他化工产品还需要大量的进口。我们可以将燃料性成品油转换成化工品，但这是一个过程。” 李湘平表示。
随着中央明确提出新旧动能转换，各地区制造业转型升级都是不容忽视的课题。作为全国县级市排头兵的昆山也不例外。
“制造业是昆山经济发展的命脉，去年昆山经济总量突破了3500亿元，规模以上工业总产值是7830亿元，工业增加值1559亿元。”3月10日下午，全国人大代表、昆山市市委书记、市长杜小刚在接受包括《中国经营报》在内多家媒体采访时说，“习近平总书记去年在江苏徐州考察时强调，必须始终高度重视发展壮大实体经济，抓实体经济一定要抓好制造业。为此，我们将始终把制造业转型升级放在一个重要地位。”
此前，杜小刚曾明确表示：“支撑昆山高速增长的比较优势，如生产要素成本低、地理位置优越、资源环境承载强等，已大为减弱，传统发展模式走到了尽头。”
优化营商环境是重要课题
年初，毛振华控诉在黑龙江亚布力度假区被欺负、被愚弄，一时间“投资不过山海关”甚嚣尘上。
2月14日，皇明集团董事长黄鸣通过微信公众号发布了题为《黄鸣实名举报市委书记，质量卫士维权营商环境》的帖文，实名举报德州市委书记陈勇“懒政”，称陈勇新官不理旧政，许诺给企业的土地不兑现。这种政府官员不作为的现象，引起了社会和市委市政府的关注。
“我们是民营企业，营商环境对我们发展至关重要，新官不理旧账这对企业杀伤力很大的，好多的优惠政策能不能落实，都需要过程，好的营商环境对企业的发展有很大的影响。”郑月明表示。
而李湘平则建议，“希望国家给民营企业开放国际市场，能够给民营企业一定的出口配额，因为现在还有大量的出口在国有企业，国有企业能够出口，民营企业应该也能出口，机会平等，规则平等。”
无独有偶，全国人大代表、中南建设集团董事长在驻地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也表示，对于营商环境的改善有期许。
“后人不理前事”确实存在，这是影响营商环境的一个问题，但是看导向还是会好的，黄鸣这件事后，还是要引以为戒。人敢向政府反映问题，敢和社会暴露问题，实际上，解决问题比不过暴露问题，敢于暴露问题就能解决问题。周厚健表示。
陈华认为，“黄鸣举报这个事情就说明契约精神的重要性，我们的领导在说话、办事时，包括在给企业家承诺的时候要依法、合规，一旦承诺了，要讲契约精神，一句话落地上砸个坑，所以我觉得营商环境的优化，无论是政府官员还是企业家都要讲契约精神，依法规范自己的言行。”
而江苏某市不愿具名的全国人大代表、市领导则表示，“我觉得政府‘新官不理旧账’要全面地看，以黄鸣实名举报为例，黄鸣不应举报现任书记陈勇，而应举报‘当年要求投入几十亿去做太阳谷，做太阳能大会的那一任领导’。另外，旧账要建立在合法合规的基础上，上一任领导轻易许诺触碰监管红线的东西，下一任领导是不好去兑现的，不然根本行不通。”
“其实类似于毛振华、黄鸣实名举报等事件，对于当地的招商引资都会有影响。”上述市领导表示。
“浙江的零跑腿、最多一次跑腿等项改革，在全国都是走在前列的，值得山东借鉴学习。山东省文化中有‘齐鲁之乡、中庸之道’，看准的事还要等等看看，看看其他兄弟省怎么干的，看不准的肯定不干，政府的担当意识有待提升。”陈华说。
实际上，山东、江苏等在营商环境优化上，正在不断努力。据媒体报道，山东在去年推出的3.6万项“零跑腿”和“只跑一次”事项的基础上，协调推进“五个一”集成服务改革，力争年底前90%的事项做到“零跑腿”和“只跑一次”。
据《新华日报》报道，江苏省编办、省审改办主任俞军介绍，截至去年底，全省累计取消、下放、调整887项行政审批事项，90%的审批服务事项可以在网上办理，企业3个工作日内注册开业、5个工作日内获不动产权证、50个工作日内取得工业生产建设项目施工许可证的“3550”目标达标率97.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