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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柯倩婷(中山大学中文系副教授)
重庆永煌集团老板肖烨所操纵的色诱事件,已导致至少11名涉及不雅视频的重庆党政干部、国企负责人被免职。随着事件的发酵,主谋者淡出人们视线,被用作勒索工具的赵红霞却成为了焦点。有网友奉她为神枪手、反腐斗士、红侠、女神,也有网友渴望一睹其芳容,更有媒体主编声称公开赵红霞的照片是为维护公众利益。这种种,让荒谬世道更加荒谬。
意淫者,比雷政富更不堪
赵红霞到底长得怎么样?万千网友求图求真相,明知是张冠李戴的照片,依然被疯狂传播,有打油诗随意发挥:“瓜子脸,丹凤眼,身体高挑,体格风骚”。赵红霞逐渐在某些人的想象中生根,化身风骚美人,让男人不能自持,让柳下惠统统露出真身。如此肆意意淫者,极力夸大女性的魅惑力,恰恰折射其扭曲的心理。
其一,高官崇拜。以为红霞入高官之丛林所向披靡,必是倾城倾国的绝代佳人。这真是抬举了那些官爷们,以那一群官员的年龄、外貌、气质、才华、人格,如果没有利益交换,要找个情人都难。其二,外貌偏见。以为性魅力只在于外貌,其实,胆识、言行、沟通能力均可以转化为性资本。建议那些幻想狂们都歇歇吧,迷倒高官的女子干卿何事,她的魅力不想打动你。其三,窥私冲动。视频很短,意犹未尽,窥私的冲动顽固地要延续其想象,于是,缺席的女主角成为最大的诱惑。且慢,窥私者请想一想,这与雷政富们有何差别,不都是为了一己之私欲而犯禁吗?诸网友只闻赵红霞之声名,就已经不能自持,定要人肉其照片,岂不是更无节操!
世间并无神奇的性诱惑力,只有借着权力的魔杖而横行的欲望。雷政富们凭着官威,网友的意淫则仗着文化的权力,至于那坐不住的媒体主编,深知那强大的窥私欲会带来庞大的点击量,捋起衣袖正准备跟网友一起钉死这个女子。
醒醒吧,没有救世女神
有的网友忙着人肉赵红霞,连她的家人也不放过,有的网友则开展造神运动。这神是怎么造出来的?让我们回到最简单的事实:永煌集团用女性员工去做诱饵;员工执行职务命令,为了奖金铤而走险,进入灰色地带;其中,赵红霞业务能力过人,边际效应极大,扳倒了多名贪官。现实很荒诞,很残酷,只是没有神,但老百姓需要神。
造神运动有三阶段:割裂好与坏、圣洁化、符号化。真相被割裂为二,坏的被排斥,永煌集团非法敲诈官员和控制员工都不提了;好的被夸大,赵红霞成为反腐奇女子,应得“记大功”、“发奖章”。女人历来被诅咒为红颜祸水,但如果这红颜可以慰藉大众,红颜也可以是圣水。赵红霞的身体被赋予新的意义:“美人如此多娇,引无数公仆竞折腰”,赫然成为反腐英雄的符号。
造神是一种天真幼稚的自我安慰。膜拜神,是相信神有超人的、降服恶魔的力量。其实质是恐惧,不再相信人力可以战胜恶。造神运动就是自我麻痹,沉浸在幻觉之中,而不是直面人性与制度之恶。与其一脉相承的,是历代对圣君贤相的期盼,对侠客或包青天的想象。数千年来无数次失望却仍未醒来。